一个能把一种精神化为永远前行的无穷动力，并创造出一种让人们值得永久珍藏记忆的人，哪怕他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，他也是一个伟大的人。当年在全国人民中广泛传播的“小扁担精神”的创造者杨怀远，用“小扁担精神”感动了无数人，成为了那个时代“为人民服务”的代名词。
2009年，杨怀远被评为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年最具影响的劳动模范、时代领跑者、感动中国人物”；2014年，他被评为“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”……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交通的发展，“小扁担”的服务方式或许会成为回忆，但“小扁担精神”不会消失。
杨怀远。
考虑的只有旅客与家人团聚
1962年，原本在部队当炊事员的杨怀远转业到上海海运局不久后，被安排到客轮上，成为一名服务员，这也成为了“小扁担精神”的起点。
上世纪60年代，杨怀远工作的“民主5号”轮往返于上海、青岛之间。那时候没有高速公路、高铁，票价低廉的客轮是人们走南闯北的主要交通工具。“民主5号”轮分为一至五等舱，大部分人都是四五等舱的常客。杨怀远服务的五等舱，如同集体宿舍，不算散席，光铺位就有一百五六十个。每间房间平均有十几张或二十几张、距离非常紧凑的上下铺钢丝床位。不少旅客一上船就抱怨条件差，杨怀远一人服务这么多人，还要负责船上公共厕所的卫生打扫，工作量可想而知。
1963年3月，党中央发出“向雷锋同志学习”的号召，杨怀远深受震撼。他把自己与雷锋作了比较，发现有不少相似之处——年龄相仿、出身贫苦，都在部队当过兵。雷锋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。于是，杨怀远下定决心，按雷锋的路子走，当一个雷锋式的客运服务员。此后，他经常走路带跑，抢时间多干活。
由于航程的安排，上海到青岛的航班靠岸时间大都在凌晨。码头距离出港处较远，下船后，还需翻过几座天桥，上上下下五六次。天还没亮，老人们提着大包小包，互相搀扶着，一步一挪摸索着走下大约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的楼梯。有的老人气喘吁吁，爬不动了，只能手足无措干坐着发愁。冬天，寒风肆虐下，老人皱巴巴的脸一片通红，下巴打颤，鼻涕直流。
于是，杨怀远主动伸出援手，为这些有困难的老人搬运行李。刚开始时他肩扛手提，这样一次只能拿几件行李。后来，他想到了从部队转业时带回的小扁担，于是便用它来挑行李。最多的一次，杨怀远用扁担一口气挑了6件大行李，足有120多斤。有时需要帮助的旅客多，挑一担满足不了需要，杨怀远就挑上两担、三担。这一挑，就是38年。
有不少旅客看到杨怀远累得满头大汗，十分感动，掏出一把钱硬往他衣袋里塞。杨怀远却总是摆摆手，连声拒绝：“我不搞道德商品化，要收钱我们就疏远了。”
后来，杨怀远被提拔为客轮政委。但从1979年起，他3次打报告，请求海运局领导免去他的政委职务，批准他永远只当一名服务员。这个报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，周围人都觉得他这么做“有点傻”，劝他“慎重点”。有人问他“为什么”，他说：“长期以来，我从事客轮服务工作，探索总结了许多经验，我想把这些经验更好地发挥出来。当上政委后，庞杂的事务性工作使我无法投入过多精力做服务。我考虑的不是职务高低，而是如何发挥长处，让旅客出行舒适、愉快，并尽快见到等候的家人，与他们团聚。”1980年，领导终于批准了杨怀远的请求，同意免去他的政委职务。
就这样，他从上世纪60年代初挑到90年代末，从一个英俊青年到两鬓斑白的老人，总共挑了38个年头，期间共用过47根扁担，其中40根挑断了。退休的时候，领导一算，他还有1336天假期没有用掉。
杨怀远的肩膀有两块馒头一样的肉疙瘩。“这是扁担长年累月磨出来的老茧。有时从镜子里看到它们，心里暖暖的。”
杨怀远展示用过的扁担。
扁担加长 服务升级
上世纪80年代是客轮行业的“黄金时期”。仅十六铺码头就拥有20多条航线，每天4万多人次客运量，平均半小时就有一班轮船。
客轮行业蓬勃发展，但设施简陋陈旧的码头却已无法满足大客流的需求。1982年，上海建了十六铺新客运码头。客运码头有数个亮点：一是自动扶梯，二是摄像头监控，三是造了7个小候船室，配备落地门窗、空调、沙发。此外，码头有泊位6个，可同时停泊6艘70至110米长的客轮。
与此同时，客轮的种类日益丰富，船上的设施也焕然一新。1980年1月7日，中断30余年的上海至香港客班航线复航。首航的万吨级客货轮“上海”轮，客舱有8个等级，451个客位，另有25个儿童铺位。船上设有旅客休息室、阅览室、小型医院，还有餐厅、微型电影院、咖啡厅等服务设施，最上层甲板建有海水游泳池。
“码头、客轮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，我们客轮服务员也必须做出改变，才能化旅客的困难为不难，使他们方便、满意啊！”杨怀远说。上世纪80年代以来，杨怀远在扁担的基础上，根据旅客的困难，自制了120多种便民用具。如带婴儿的旅客最伤脑筋的是床太窄，杨怀远在同事的协助下，做成了客轮上第一张小摇床，深受旅客欢迎。他还学广东妇女做了个“小兜兜”，当轮船遇到风浪，孩子的母亲晕船不能照顾小孩时，杨怀远就用“小兜兜”背着孩子扫地抹桌。杨怀远还开辟了暖房，帮旅客洗好几大筐尿布后，把尿布拿到暖房里烘干，叠好后再送还给旅客。
拿杨怀远最珍贵的扁担来说，开始，他使用的都是四尺左右长短的扁担，但随着实际情况的改变，光有四尺长的不行了。比如，广州航线，旅客带大件行李较多，于是他专门准备了“加长扁担”，专挑大件。后来，又有了软、硬、长、短，性能不同的扁担。
杨怀远经常在客轮上遇到一些“老顾客”。他们怀着感激之情道：“杨师傅，您还记得吗，18年前，您给我的孩子洗尿布，到港后又帮我们挑行李，送我们去火车站。”“老杨啊，29年前，我在候船的时候发现儿子不见了，急得又哭又叫。幸亏遇到了您，您边安慰我，边帮我找回了儿子。航行途中，您还给我们送饭送水，帮我小女儿洗尿布。”对此杨怀远感触颇深：“在我看来，微不足道的事却让他们铭记在心，这给了我很大鼓舞。”
1984年，交通干部职工通过本报学习全国劳模杨怀远的“小扁担精神”。
我舍不得离开旅客
上世纪90年代以来，我国的交通运输事业飞速发展，“慢悠悠”的客轮渐渐无法满足人们的出行需求。
2003年9月24日晚6时35分，上海十六铺客运码头发出最后一个航班——开往浙江定海的“海游2000”轮。次日6时30分，从定海驶来的“紫竹林”号缓缓停靠十六铺客运码头，成为最后在这里靠泊的客运班轮。2004年12月2日凌晨，十六铺客运码头停止营业。杨怀远挥别了他引以为豪的服务员岗位，结束了38年的“挑担生涯”。“别人退休欢天喜地，我退休以后还哭了好几场，我舍不得离开旅客，我还想为人民服务。”说到这里，他用颤颤巍巍的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。
退休后，杨怀远也没闲着。他在外巡回作报告，2005年讲了116场，平均3天一场，2007年讲了60多场。杨怀远认为，改革开放以来，我国航运建设突飞猛进，小扁担的服务方式或许会被淘汰，但作为“小扁担精神”，也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决不会因为扁担的消失而消失，它只会传承下去，发扬光大。
“这一点，看看这些旅客留言，就可以知道‘小扁担精神’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了。”杨怀远橱柜中现存的扁担上，每条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。“当年，我不收旅客的小费，旅客过意不去，就拿支笔，在扁担上签名留言。时间一长，扁担上就布满了字，有人给我数了一下留言，能够认得出的就有300多处。其中有60多处是外文，包括8个国家的文字。”有的旅客在扁担上写上“铁肩担道义，扁担传精神。”有的写着“小小扁担不算长，能为旅客当桥梁。”有的干脆写上“扁担精神万岁！”
杨怀远对青年寄予厚望，他说：“这些年来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交通运输行业能出现青年人超过老年人，徒弟超过师傅，一代比一代强的局面。改革发展的路还很长，青年人要担当作为，使交通运输发展迈上新台阶。”这位见证客轮行业半个世纪兴衰沉浮的老人，对未来总是充满着期盼，充满着自信。本报记者 于淼 综合
□短评
为人民服务到白头
出于对人民群众的爱，杨怀远主动辞去政委的职务，一心一意当好一名普通的服务员，多年如一日，用一条小扁担穿梭于旅客之中，坚持用小扁担义务为旅客送行李。行色匆匆，有人归心似箭，有人乡愁万缕，对于出门在外的游子，有杨怀远这样一位热心的服务员在旅途上帮一把、扶一下，心里该有多暖！一个能把一种精神化为永远前行的无穷动力，并创造出一种让人们值得永久珍藏记忆的人，哪怕他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，他也是一个伟大的人。
尽管铁路、公路、民航迅速发展，如今的国内水上客运行业已渐渐式微，但杨怀远却说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运输的进步，小扁担的服务方式或许会被淘汰，但“小扁担精神”不会消失。
1995年，杨怀远出版了一部17万字的著作《为人民服务到白头》，记录了自己的服务经验和体会，教年轻同行不断探索服务规律、提高服务技艺。年轻时，做人民的“挑夫”，年老后，仍然心系交通，他用一生践行着自己的诺言——为人民服务到白头。
来源:交通运输部网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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